從元宇宙到ChatGPT, 各種虛擬和數據計算好不熱鬧! 給孩子們上課的時候, 大家都用ChatGPT寫作文了; 跟朋友們聚會的時候, 覺著出生在70年代就是一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, 關關難過關關過的年紀; 20歲那會兒, 有線電視起飛; 30歲來了, 網路爆火; 40歲不到, 行動和蘋果打開了新的局面; 好容易50歲了, AI又…來了~
每天都有人同我談AI, 各種科技, 問我 “AI可以讓張愛玲的小說繼續寫下去, 可好?”害我陷入兩難, 寫得再好都不是張愛玲啊! (也可以打問號啦!); 但我多麼希望她可以一直寫下去啊!下次我要來寫一篇 <科技底層的哲學底蘊>。一部<去有風的地方>電視劇正好在這時候, 讓人感覺到質樸和人的關聯;也帶我回到父親的家鄉雲南。寫的是30年前的雲南西南縱谷裡的小村落–風吹坡村,對照的是當下的科技眾聲喧嘩。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接近傍晚六點鐘,飛機降落在芒市機場,經過七百多公里的飛行,這一次是真正離開喧囂的昆明市,往西邊來了。芒市機場是一個精緻小巧的地方,因為往來的都來自昆明或其它大都市,這小小的芒市機場充份發揮了地主之誼,裝扮美麗的迎接所有的來賓。芒市,是當地人眷戀著老祖宗時期的稱呼,地圖上找不到,只找到潞西,潞西就是芒市,從這兒開始,是傣族分佈最多的地方,向南延伸一直到西雙版納。
在芒市水利局招待所休息了一晚上,六十塊人民幣的雙人套房,設備雖然十分簡陋,熱水汀也不怎麼靈光。傍晚的時候,祖壽來這兒看我們,父親見了他十分高興,祖壽喊我大姑姑,他的父親是我親堂哥哥,然而我和祖壽之間只有一、二歲的年齡差距,這樣的稱呼多少有些尷尬,「大姑姑你好,歡迎你賴!」他見了我,非常害羞。在這種地方,年紀永遠像不相干似的存在著,輩份的尊卑遠遠超過它。「三爺,二爺說一定來接,明天就到啦!」「不是叫他們別來嘛!我就到了還跑這麼老遠的,真是的!…」父親忍不住叨唸起來,只見祖壽頻頻點頭,不敢回話。後來知道老人家搭了近十個小時的車程來接我們,我也覺得過意不去。
為了等開往梁河的車子,得在芒市待上一天,我央他領我們四處走走。芒市的街道兩邊是小規模的商店,雖然簡陋但什麼南北貨都賣,路邊還有傣族婦女擺地攤。在芒市的一家不起眼的小書店裡,巧遇「老舍」,花55塊人民幣買下來。祖壽向朋友借來一台腳踏車,我們沿著馬路向郊區去,在沒有汽車,也沒有人群的小徑上,騎著腳踏車呼嘯而過,右手邊是倚著山的農舍,零零散散地;左邊是一望無際的麥田,在黃昏的陽光下閃著金黃色的麥穗。午後,我在芒市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,耐著性子在迴廊上乘涼讀書,風拂在臉上很舒服,使人有睡意,當地人稱這種地形叫做「壩子」
早上從芒市出發,大約下午五點半左右到達梁河縣遮島鎮,因為走的是山路,一路上非常巔跛,塵土飛揚,臉上和身上都覆上一層厚重的灰土,必須凝住呼吸,小心換氣。車上同行的婦女已經吐得一蹋糊塗,臉上是習以為常的不痛苦的表情,而我根本沒有心思理會翻撹的胃,心早就已經飛到大山大水裡去了!
父親風吹坡村的家鄉在很深的山裡頭,從遮島搭車還有兩個小時的爬山路,酒足飯飽之後,度量著怎麼上山,最後還是搭上那看上去不致任性拋錨的拖拉機。山路窄,小蓬車抖得厲害,也就格外心驚膽顫。山腰上經過幾處阿昌族的村落,瓦房排列的十分整齊,婦女戴著二十多公分高的帽子,揹著簍子,走在回家的路上。沿著山壁向上,右邊望出去,看到田林密佈,綠意盈心的山景,幾乎忘了人在懸崖邊上的恐怖。車繞著山路迂迴前進,隨著車子的前行,眼前的巍山忽然像簾幕一樣,輕輕自兩旁拉開,再有兩片布幕拉開,再拉開,舞臺上正上演一幕日落紅霞,向兩邊暈染開來。
「梁河」一直那麼陌生而貼身的存在我的生命裡,身份證上的那一欄「本籍」因為父親的緣故寫著雲南梁河,然而這是一個多麼遼遠甚至無法想像的地方啊!從小到大填過無數次的這個名詞,從來不曾認真的想過,現在站在這裡,也是父親出生成長的地方,一種踏實又恍惚的感覺,說不上來。
這兒的一窮二白,家徒四壁遠超過我的想像,土磚砌糊的房子,幾根木條子補補填填地也成個門牆,屋頂蓋得特高,更突顯了屋子裡的空曠和凋零,這樣的生活恐怕要一點一點的磨掉一個人的志氣。一台十六吋黑白電視,幾張籐椅子和小凳子自顧自的佔著位置,地上挖了個小火坑,天黑以後大家圍著炕取暖聊天。兩旁房間的頂上是個大榖倉,堆積了滿滿的糧食,萬一碰上收成不好,也不致於挨餓,從偌大的廳堂走下臺階,右邊是簡陋的廚房,左邊是豬舍和雞舍,因為生活條件太差,人畜同居,那氣味十分難受。我曾經嘗試把這樣的景象畫下來,那線條簡單的勾勒出生活的窮苦,除了自己,他們身無長物。
山上的空氣好,山景也好。小時候美勞課畫「我的家」,在白白方正的圖畫紙上勾勒出尖尖的山頭,幾個山頭就佔滿了半張圖畫紙,兩山之間一顆圓圓的太陽掛在那兒,有時可以畫成是半個太陽,等老師問你:嗨!小朋友,這是早上的太陽?還是太陽要下山呢?可是誰在乎呢!山下全是一大畝一大畝像方塊酥一樣的田地,種滿了稻米和小麥,春初的稻米還沒長大,只是半高的芽。田地的中央只有一棟房子,是那種門兩旁有窗戶,屋頂尖尖斜斜還站了根煙囪的小瓦房。這樣的景色一直以來只出現在美勞課的圖畫紙上,從來沒有想過,這世界上真有這樣的地方,日落的時候,站在山邊上,看得入了神,覺得熟悉又陌生,分不清在夢裡還是現實, 有這樣的地方真好!
離開父親「老家」的時候,很多人來送我們,二伯母緊緊的握住我的手,眼裡噙著淚水,和他們一一的擁抱告別,離別總是教人傷感,下次再來的時候,不知何年何月了, 邁不開腳步, 心裡也只想著, 希望你們都安好。
——— 1995年春天陪伴父親返鄉, 2023年的今日, 伯父伯母們都走了, 父親已屆90高齡

延伸閱讀
作者:趙金玲(Eileen)

現職:
卡內基教育集團 (Carnegie Learning)旗下Fast ForWord 大中華區副總經理
經歷:
台灣雙擊 (DoubleClick) 行銷總監
奧美互動 (Ogilvy One) 客戶總監
緯育公司 (Wiedu) 行銷總監
台灣經濟研究院 文創產專案行銷組顧問